反核未成身雖死 魂守福隆鼻頭間—–悼楊肇岳教授
3月22日晚上，與環保聯盟數位朋友聚會檢討320「我愛台灣，不要核災」大遊行之活動時，接到環盟前秘書長何宗勳電話，說在網路上看到楊肇岳墜樓身亡，不知道消息是否真實。我們請熟悉楊教授家人的李秀容打電話去詢問，確認了這個不幸的消息，大家心中都無限哀戚。第二天，就到台北龍巖祭拜楊教授。楊肇岳教授將於4月21日出殯。由於我目前人在日本，今天(4月16日)下午並將參與日本大阪中之島公園之「反核關西行動」。無法參加楊肇岳教授公祭，茲以此文懷念他。
認識楊肇岳應該是在1991年的環盟反核活動中。因為楊肇岳畢業於美國德州農工大學，而我在1990年回台灣之前曾在德州休士頓工作十年，我們有許多共同朋友，且對於反核工作又同樣投入，因此特別投緣。由於1991年9月底原子能委員會宣布“有條件通過核四環境影響評估”，核四預算解凍案於1992年春天開始在立法院闖關。當時我擔任環保聯盟副會長，在新科增額立委陳婉真、葉菊蘭等的支持下，我們在立法院群賢樓要了一個小區域作為進行遊說立委反核的基地，並找到數位環保聯盟學術委員輪流排班。學化學且曾在核能研究所工作過的楊肇岳自然是遊說立委反核的主角之一。5月中開始的「反核四，飢餓24」活動，每天由四位教授接力禁食二十四小時，該工作主要由施信民及我負責找教授來靜坐。由於時間上正好碰到學期末學生繳交論文的忙碌時期，而此活動持續了23天，有的教授只能來六或十二小時，整個活動動員了一百多位教授，找人實在困難，楊肇岳常被我找來靜坐。施信民找人找到焦頭爛額，有天對我說:“高怪，我們兩個可能是全台灣最閒的教授。我打電話找人來靜坐，大家都說沒空。”而我則時常找德州幫的楊肇岳幫忙，且當時回台灣不久沒有修改學生畢業論文的壓力，因而感慨沒施信民深。
1993年核四解凍案正式在立法院聯席委員會闖關。6月25日那一周內前後有三次數千人於立法院門口的請願活動，尤其是6月25日那一天更是抗爭激烈。當天下午，我陪同李鎮源院士，在民進黨立委黨團的安排之下，進入到群賢樓九樓的大會場內旁聽。立法院正門口之請願活動則由時任環盟會長的劉志成教授負責。在五點多正反雙方辯論完畢準備表決時，我及李鎮源教授等旁聽者被要求離開會場，沒想到剛走到會場大門口，看到悟弘法師等人率領數十位貢寮反核鄉民已衝上了群賢樓九樓之會場，要進入會場內阻止表決。一下子前鋒反核群眾已衝入會場而樓梯間也不斷有人衝上來，場內大亂之下會場大門被立法院警衛關上。場內之狀況如何我們一直無法了解，但不久，民進黨黃昭輝立委滿臉是血被抬了出來，所有衝入立法院院內的群眾才逐漸退回到立法院大門口的請願場地。當晚電視上，我們看到楊肇岳教授在群賢樓九樓會場內被周書府、施台生等立委及警衛圍毆及追逐的錄影，這些震撼人心的影像，激起全台灣民主人士更高的士氣，時任台教會會長，已故的林山田教授建議該星期五應該再辦一次大型反核請願活動，這造成了當週內三次反核請願大動員的紀錄。楊肇岳教授被毆打的相片在宜蘭慈林基金會的台灣民主運動館內還展示著。楊教授也因此案而被起訴，纏訟數年後無罪判決確定。
1994年，“地下”民主電台風起雲湧。6月初楊肇岳在寶島新聲(TNT)主持反核節目時，有Call-In聽眾說國民黨立委擁護核電興建，不顧台灣人民死活實在是太可惡了，應該罷免。楊教授回答說請支持罷免擁核立委的人打電話到環保聯盟辦公室表達。結果一連三天，環盟工作人員電話接到手軟。我及楊肇岳、施信民等深入了解選罷法後發覺依當時選罷法要罷免北縣立委，提案及聯署兩階段大約需要約兩萬五千人。投票率門檻為公民數之三分之一即六十多萬人，而尤清縣長兩次的得票數都超過六十萬票。因此，環保聯盟在判定罷免擁核立委有可能成功後，正式發動此活動，並以立法院門前之反核靜坐場區作為罷免聯署書的回收區。此案於9月底正式將六萬多份的連署書送達台北縣選委會。此罷免案之成立造成了幾個結果:(1)國民黨以三次立法院院會時間提高罷免門檻來解除立委被罷免的危機。新罷免門檻，投票率由三分之一提高到二分之一，即由六十多萬提高成一百萬，而台北縣之罷免提案及聯署人數則提高了十六倍。(2)罷免案於1994年11月27日投票，投票率21.5%而罷免失敗，(3)環盟創造了立法院前連續一百八十天的反核靜坐紀錄，該活動於12月22日結束。
楊教授除參加並主導上述之重大反核活動之外，對於大大小小的公聽會及社區座談會都積極參加。尤其是東北角的生態之旅，更是他一再推薦並親自帶隊前往的活動，可惜多年來環保聯盟在東北角生態之旅方面著力不深，實在有負楊教授美意。2000年政黨輪替新政府經評估後宣佈核四停工，核四案因立法院臨時會之“核四復工續建”決議，行政院於2001年2月14日宣布續建，楊教授是“核四工程環境監測”委員之一。在這幾年間，時常在開會時與台電工程人員在核四不安全性及環境污染影響方面有所衝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衝突事件，於2009年7月事情發生後，我就一直將其掛在我個人網頁(green.csie.ntu.edu.tw)的首頁，包括“核四廠科技官僚受到學者質疑惱羞成怒”影片檔三檔並傳於Youtube上。今特以此文作為對這位永保童真的反核摯友的懷念。
高成炎
2011年04月16日
